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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武能挣了两百元
文/平凡
上身穿一件汗迹斑斑，几乎看不出底色的大汗衫，脚上穿一双穿了帮子踩的懒汉鞋，王武能晃晃悠悠走在马路牙子上，离家越来越远。
这是王武能记忆中最开怀畅饮的一次，可以说喝的是酩酊大醉。
风吹着路边的树叶，发出刷拉拉的响声，闪烁的路灯下，王武能的人影一会儿长一会儿短，一会儿在身前，一会儿到了身后。鬼使神差，他竟想着想抓住自己的影子，猛地向前一扑，“咚”地一声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焦丽花不安地在自家的房间里走来走去，不知该怎么办。
王武能是酒厂的老职工，不爱喝酒却是酿酒的好手。多少年了，每年都是厂里评出的技术能手。就是这样一个人，那一年厂里改制，王武能却成了第一批下岗的职工。
半辈子老实本分的王武能忍无可忍，举起一把榔头冲进了厂长魏建新的办公室，照着厂长的脑袋就砸了过去。算魏建新机灵，明光光的秃头一闪，躲过了一劫，窗户上的玻璃却在王武能手里榔头的重击下碎成了一片。
王武能不依不饶，转着圈子追赶魏建新。有人打电话报警，也有人跑着叫来了王武能的妻子焦丽花。焦丽花也怕丈夫闷棍子脾气爆发了，酿成大祸，连哄带劝总算把丈夫拖回了家。
打归打，闹归闹，最终没有改变被下岗的结局。从此以后，一家人就靠焦丽花做家政挣得的一千多元工资过日子。焦丽花本是识大体顾大局的好女人，平常两口子脸红的时候都很少。可事赶事，白天被一个不通情理的客户无缘无故地毛了一顿，路上又被中学生的自行车撞了腿。本来就窝火，一瘸一拐下班回家后，又不见丈夫的影子，满肚子都积满了怨气。 “自从丢了工作，一个大男人整天无所事事！儿子新谈的女朋友又吹了，全是因为咱没钱买房子买车子！” 看见王武能披着一件旧衣服回来，焦丽花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王武能死死地盯着妻子，什么也没说，扔下外衣，走了。
夜里的街道很清静，偶尔有一辆汽车呼啸而过，车上的人谁也不会关注到昏暗的路灯下蜷曲着的王武能。一只流浪狗嗅着气味而来，舔食着王武能嘴里吐出的秽物，也许是酒精的气味把狗也熏得够呛，吃了几口便摇摇尾巴走开了。
酒真是一种可以忘乎所以的好东西。醉梦中的王武能飘飘然，有一种神仙似的感觉。他仿佛又回到童年，坐在了父亲的小马车上。驾辕的本是一匹长得精瘦的枣红马，不知为什么恍惚中变成了父亲。弯着腰驼着背的父亲哼哧哼哧喘着粗气子爬坡。而王武能和妈妈、妻子、还有儿子王未友坐在车上，嘻嘻哈哈地逗着乐子。猛然，一声炸雷过后，硕大的一个火球落到马车上。干柴遇烈火，顿时火光冲天。母亲、妻子、儿子不见了，拉车的父亲也没有了踪影。
噩梦惊醒了王武能，用手把脸上的雨水一抹，双手撑地站了起来。
妻子焦丽花确实是委屈了王武能。
王武能年轻时学过几天电焊的手艺，一大早便和同时下岗的工友陈匹福到了一家加工铁门的作坊干活，一直干到天黑才回家。今儿开始挣钱了，本想让妻子高兴一下，没想到一进门反到焦丽花毛了一番。换了别人，或许会当面把事情原委说清楚。偏偏这王武能是是榆木疙瘩一根筋，受了委屈后，二话不说跑到酒馆喝酒去了。平日里滴酒不沾的王武能饭不吃菜不就，三下五除二灌下了多半瓶烧酒。
现酒醒了，梦也醒了的王武能，好想回家和妻子说清楚。可是就这样回去，第一句话该怎么和老婆孩子说呢！
王未友在朋友的烧烤店帮忙，很晚才回家。
“你爸爸……”妈妈瘸着腿走到王未友面前，说出了家里的事。
王未友话没说，搀扶着母亲，让她坐在自己电动车的后座上，驶向茫茫的夜色。
一直找到天将放亮，母子俩才在一家银行自助取款机门前的台架上看到了一身泥水王武能。王武能抬了一下眼，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该做什么，又把头扎进了两条腿中间。
“爸爸，回家吧。女朋友吹就吹了，还能再找。钱花了就花了，还可以再去挣。你不是一直说，牛奶会有的，面包会也有的吗？”儿子王未友长大了，也懂事了，一边拉起父亲，一边说着安慰的话。
“白天打工挣了两百元，喝酒花了十一元，剩下的，给你。”王武能的表情就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从兜里掏出已经被雨水湿透了的一沓子钱，递在妻子焦丽花面前。雨过天晴，灿红的朝霞映照在一家三口人的脸上。
作者简介
刘高田，笔名平凡，男，山西忻州人。国企宣传干部，网络作家。《郁氏文化》编审部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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