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
黄清卫
每每听到孩童天真无邪地唱起：“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我知道“年”又要如期而至了。说句实话，我1993年12月底自陕入湘当兵以来，家乡的年味已渐行渐远了。部队年的味道就是一盆一盆的“大锅菜”炒着，而后分班坐下，吃着12个瓷碟盛着不同菜肴的“围席”。后来随着部队禁酒令的施行，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我从小不吃猪肉，当然大块吃肉与我无关）再也与我无缘，从此以后，每到过年，我就不由自主地回忆起那个充满年味的孩童时代。依稀记得，只要过了小年，农村地里种的小麦早已经停止了生长，好似在等待春天的到来。“年”的味道祖辈、父辈、我们孩童都已闻到，只是个中味道各不相同而已。祖辈或许功成名就，手抚五须长髯，等着大年初一晚辈的跪拜，而后笑呵呵地给孙辈送出压岁包。父辈眼神中或带着些许惆怅和酸楚，这惆怅和酸楚就是过年难，年难过。只有我们孩童殷切盼望“年”的到来，根本就不懂父辈的艰难！孩童童心未泯，天真无邪、烂漫无比、觉得“年”来了，它就是属于我们的节日！祖辈、父辈的苦乐与哀愁，仿佛永远与我们无关。那时我最为喜爱的“年”前事，就是我云亮爷敲的威风鼓和杀年猪。云亮爷大名叫黄云亮，是我没出“五服”的本家爷。云亮爷和我父亲年龄不相上下，他只是辈份比我父亲高而已。云亮爷在我的印像中就是典型的关中男人，身高约1.75米的样子，时常留个平头，脱去衣服后，一身的肌肉，爱笑，笑起来，眼睛咪成一条缝，在我眼里，云亮爷和善得人见人爱，并且他敲得一手好鼓，每到村里春节有大型文艺活动时，云亮爷把鼓左肩右斜挂在右胯骨处，鼓锤雷动，似彩蝶飞舞、似天女散花、似掌声响起、似仙女歌唱、似秦俑冲杀……鼓点声声，豪情万丈！每到这时，我也热血沸腾，跃跃欲试。但是，到现在，我都没学会云亮爷敲鼓的精髓，每当春节回家敲起鼓来，我心里觉得很是遗憾！云亮爷的拿手好戏还有杀年猪。还记得那个年月一到年关，村里统一杀猪分肉。腊月二十八是杀猪的日子，活猪就是从各家各户“征”来的，我那时太小，不知道村里是如何商量分肉的。只知道到了杀年猪的日子，杀猪的案板架到村口，云亮爷杀猪的刀具一应俱全，放在竹篮里。望着明晃晃的杀猪工具，我心里的恐惧感霎时穿透整个脊背！几口大锅架在云亮爷家后院，有专人烧火，大锅里的水烧开后，热浪滚滚，一股杀气腾腾的场面已然行成。村口，云亮爷已在磨刀霍霍向年猪。此时的猪，仿佛通了人性，哼哼唧唧向后退着。这时万事俱备，只等云亮爷“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云亮爷一声令下：“可以了”，说完这句话，云亮爷已手提长约近两米的铁“钩子”，朝着后退猪的上唇猛力一钩，铁钩弯勾处的勾尖穿过猪的上唇向外露出，此时向后退却的猪已被云亮爷控制住，云亮爷拉起猪向案板走去，几个年轻后生还在后面帮忙推着猪往案板的方向走。走到案板处，众人三下五除二将猪侧面翻到按牢。按牢住待宰的猪后，云亮爷将装着一点盐水的搪瓷盆放到案板下方距离猪头恰到好处的位置，这时云亮爷目露凶光，拿着长约50厘米的杀猪刀对准猪的脖颈就是准确无误的一刀，在云亮爷拔出刀的刹那间，鲜血从猪的脖颈处喷薄而出，不偏不倚地流到案板下的血盆里，我此时对云亮爷高超的杀猪手艺惊叹不已！云亮爷每年这个时候就是我们黄家庄最闪亮的一颗明星，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样响亮！云亮爷是我父亲最好的朋友和长辈，就像我现在和他儿子的关系一样。可惜好人不长寿，云亮爷后来得了前列腺疾病，五十岁就去逝了，我那时还在读高中，听我父亲说云亮爷去逝了，我伤怀了一段时间，因为那个年代，云亮爷带给我们孩童太多太多的年味和欢乐。云亮爷没走之前的日子，年味十足，云亮爷走后的日子，直至我参军入伍后，年味就越来越淡了。为什么呢？因为人们的物质生活条件越来越好，心却远了。时至今日，我还是怀念我童年时“年”的味道。云亮爷的威风鼓和杀年猪固然给那个物质匮乏年代的年味增加了无穷乐趣，但我也喜欢用我自己的方式迎接年味的到来。那时我很喜欢炮仗和礼花，一到年跟前，户县大王镇一街两行摆满了炮仗和礼花，诸如“冲天雷”、“闪光雷”、“四季如春”、“天女散花”、“二踢脚”……因为喜欢，所以我就买。我用以前过年得来的压岁钱买了许多烟花来燃放，那个时候我就在想，这不仅仅增加了节日欢乐的气氛，而且还会让左邻右舍对我刮目相看。现在仔细想想，这当时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经历了许多事情后，我知道，你没出息，没本事，没能力，就是买再多的烟花也不能改变他人小瞧你的心里和眼神。年味随着锣鼓声声、杀猪宰羊、遍城烟花纷纷放，已变得愈来愈浓了，其实对我而言，我喜欢年的到来，年来了，我的新衣新裤也来了。年底，最为难过的当属母亲，家里儿女多，自己的丈夫——我的父亲身体不是很好，一年到头挣的工分有时还是负数，这就意味着这个年是相当难过的。幸而那时我外公在县里当干部，时不时的接济我家，家里因此总算能度过难关。母亲是个大家闺秀，更是个要强的人，无论家里条件如何，年关了，总会给我们姐弟四人置办新衣裤。我不知道我姐姐和哥哥有新衣裤穿是何心情当时的我心花怒放，大年三十晚上枕着新衣裤安然入睡，期待大年初一的到来，换上新衣裤到左邻右舍炫耀一番。年就这样周而复始的过着，现如今，我也快到知天命的年龄了，不知为何常常回忆起已逝去的年味是中年淡然是郁郁寡欢还是返璞归真？我想，这都是社会发展进步的结果。那么，何时重寻渐渐远去的年味呢年味永远留在在众人心中！作者简介
黄清卫，陕西西安鄠邑区，大王镇黄家庄人氏，1993年12月入伍湖南武警总队，在部队耕耘16年，转业。现为国家公职人员，因故辍笔多年。到地方重拾笔墨，于2018年开始发表文章，《与琰乔书》分获2018年株洲市公安局“最美家书”二等奖，株洲市“第二届清风株洲”家书家训活动优秀奖。2019年《秦腔缘》发表于《户县报》《画乡情》等杂志，《战友老唐》发表于《户县报》，株洲警事《警察文学》专栏。《秦川》杂志签约作家。秦川文化持续关注，更多精彩资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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